〖怜瑶〗存在于埃尔多拉多的你[FIN]
*无关原著
文/司南
她拎着一条大鱼回来，只用一只手。我没看得清她的手指扣在哪，似乎是鱼的嘴里，我去拿足够大的盆来装鱼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条鱼很沉，我不得不怀疑瘦弱的她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拎着它走到这里。
“是楼下的先生送的。”她站在门口有些急促地告诉我，脸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我闻见她手上的腥味比鱼身上的还要大。
*
我把在桌子上有糖衣和没有糖衣混杂着的明黄色药片一股脑全塞进褐色的空药瓶里，倒掉她杯子里满是灰尘味道的水。这是姬怜美的房子的味道，灰尘和药一般发苦的空气时时堆满了我的鼻腔。
趁她去洗手的空档我到她的房间去看了一次，窗外那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松树的枝条和细密的叶切割的零碎的天带着一星半点的光和远处山峦的青色一起落进来，她的房间与隔壁被阳光熏热的厨房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似的，昏暗得令我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不是白天。
我回到客厅时，姬怜美还在洗手，她在水管前待了很久，等厨房里的阳光渐渐溢进了客厅，流了半边地板以后她才从里边出来。
鱼腥味已经闻不见了，她坐在沙发上和我一起看着电视，不时抬起手来嗅一嗅手背，然后无可奈何地皱起了眉。
“唔……”我看着她重复多次的动作，起身凑到她旁边，拉起她那白皙的手，嗅了嗅她的手掌。上面还有淡淡的腥味。她着急着想要抽回手。对于姬怜美来说这算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很难闻吧。”她抽回手后抱歉地向我笑着说，“洗了很久但这股味道一直都有。”
我想，姬怜美和我所想的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
她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在她捧着书专注于文字和练习舞蹈的时候，这种感觉在我的心里越发明显。对于大我一岁的姬怜美，我却有自己要比她年长的错觉，尤其她喊我“瑶瑶”时，我竟在恍惚间以为她是我可爱的妹妹。
但这种错觉持续得并不长久，当她一如既往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登上舞台，或是圆滑地与她的爱慕者交谈，我又清楚地意识到姬怜美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
我不由地想到她那布满灰尘的房间和堆满了所有柜子的书，裂纹玻璃花瓶里干枯已久的红玫瑰还有散落一桌的药片。它们使得我意识到的东西愈发清晰。
姬怜美对电视一向没什么兴趣，我漫无边际地想着那些事情的期间，她回了一次房间。很快她回来了，没过一会儿又再去了一次。她再次走出她的房间后，径直去了厨房，我听到她的声音。
“瑶瑶，鱼鳞刮掉比较好吗？”
“我觉得刮掉比较好。”
她确实和我所想的不一样。
*
橙色头发的女性认真地想了许久关于姬怜美的事情，其中大多是姬怜美与她想象中的形象到底有什么差别。
大约是我青春期过后残留的中二，姬怜美对于我，是个贵族大小姐，这点没问题。圆滑，这也没问题。
还有，存在于我臆想里的虚伪。
我曾一度保持着对她这样的见解，最终和她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看到了脱去温婉美丽的舞者身份的姬怜美。
隐约有种猜想，我现在看到的姬怜美也并不是真正的姬怜美。随着与她生活的时数平稳地往上涨，事实印证了我的猜想。但我不了解她，这是肯定的。
在外温柔的，容易亲近的姬怜美和家里不表露哀喜的，有着无法触及的距离感的姬怜美。
不是她。
我闻见自厨房传出的鱼腥味，她卖力地刮鱼鳞的声响。我关掉电视奔向厨房，姬怜美正在流理台边，面朝着窗户，鱼鳞和她的汗水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来帮你。”她没有听见我的这句话，只是直起腰来随意用手背抹掉了额头的汗水，又埋头对付起剩下的鱼鳞来。
姬怜美看起来很高兴，叶冰瑶站在她身侧，看划过姬怜美脖颈的汗珠和姬怜美高兴的表情。
“她的眸子是用玫瑰和露水做的，非常的，”
“找不到形容的词。”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非常的，干净。”
叶冰瑶注视姬怜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至今为止我所意识到的到底是什么，我无法得知。她不需要我的帮忙，明了这一点以后我回到了客厅，打开了刚关掉的电视。
姬怜美的确很虚伪，我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不过那样的虚伪对不是姬怜美的人来说无关紧要。窥探她的笑颜的一刻我记起了什么。
我和姬怜美生活在一起，却还没有见过她露出除了笑颜以外的任何表情。
难以靠近的，无法追寻到的埃尔多拉多。
*
她用鱼头煮了汤，我做了两个素菜，这成为了我们全部的晚餐。
我往碗里舀汤，明显地感受到她看向我的备受期待的目光。姬怜美没有说话，只是期待地望着我。
“瑶瑶感觉怎么样？”我喝完碗里的汤后她睁大了眼睛，等待我给出评价的样子像个正在等待夸奖的小女孩。
“很好喝。”我说完，她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
“那个啊，瑶瑶……”
“什么？”
“其实我不喜欢鱼。”
我突然毫无理由地爱上了她。
“我也是。”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