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余烬

在堕落的五月,山茱萸和栗树,这些开花的叛徒。

〖旧物〗高塔上的红衣舞姬

黑历史级别的短篇,大概是一三年写的

文/Rein

那独自一人,住在孤塔的红衣舞姬唷,你为什么不停下舞步稍作休息?
那模样美丽,姿态优雅的红衣舞姬唷,你为什么不放松自己卸下面具?
那孤独可怜,无人了解的红衣舞姬唷,歌唱的夜莺为你作曲,盛放的蔷薇为你铺地。

午夜开放的歌剧院传来邀请:
今夜的演出,请务必盛装出席。

00

“来说个故事吧。那是千千万万故事中的一员,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故事。”慈祥的祖父对我说到。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今早刚送来的报纸。
“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呢?”我放下手中的茶壶,好奇地问他。
“一个名为怜美的红衣舞姬的故事。嘘——安静听我说吧。”

01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四十几岁,也许已经接近五十了,也许没有。啊,人上了年纪就记不住东西了。等我回想一会儿——唉,忘了年龄的事情吧,这真叫我头疼。
那是和以往任何一天都一样的一天,平淡无奇的日子,我收到了来自城里最有知名度的歌剧院发来的请柬。

手指抚上刺着藤蔓的红色烫金书面,请柬里面附着一张门票和一句话:
“请务必盛装出席。”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份邀请。我边感慨着边拿起了门票细细观察。

门票的背景印着一位看不清容颜的翡翠色头发的少女,她穿着一身腥红的舞裙,高高扬起的一只手上停着一只衔着一朵红蔷薇的夜莺。
我望着这具有吸引人魔力的背景图,仿佛被吸进了无法预知的世界里。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停留在一片无法预知的黑暗之中。我看到那位图里的红衣舞姬在一座高塔里尽情舞蹈。
蔷薇为她铺好了演出用的地板,夜莺为她作好了演出用的曲子,透过高塔唯一的窗户外,月亮为她布置好了演出用的灯光。
身着红裙的舞姬,在昏暗的高塔里,开始了她的独舞。
多亏了月光的帮忙,我终于能看清这位舞姬的容颜。那是怎样一份令人怜惜的美丽啊!蔷薇红色的眼睛,翡翠绿色的头发,配上那腥红的舞裙。她是在这黑暗里开出的一朵花!
看那眉目间的亲切,看那唇边挂着的温柔,造物主的创造是多么得精妙呀!
她不知疲倦地舞着,裙摆在空气中一次又一次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我被这位不知名的舞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由地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幸好我得到了了解她的机会。
“小姐,请允许我这样冒失的行为,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吧!”趁夜莺停止歌唱,休息的空档,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说实话,喊完以后我才真正感觉失礼——那样粗鲁地说话的方式,一定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没有停下,也许真是对我的粗鲁行为生气了,也许是她并不想搭理我。当然,我很快便发现我猜错了。她醉心于舞,是如此迷人!即使只是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小会儿,也足以平静和温暖我躁动不安的内心了。
“先生愿意喜欢怜美的演出,真是非常感谢。”温柔的女声说着,顿时,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成为了张牙舞爪的漩涡,快要撕裂我的神经。
我一边惨叫着一边胡乱地抬起两只手,想抹去这诡异的影像,却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家里的椅子上。风吹开了窗帘,阳光照射着的植物,在舞动的窗帘上留下了一片灰黑色的影子。
心脏剧烈地鼓动,整个身体都暂时失去了触觉,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门票还被我死死抓在手里,有些被我手心泌出的汗水浸湿的趋势。
原来,那是我的幻觉,短暂而诡异的幻觉。
怜美……是那位红衣舞姬的名字么?我问自己。我情愿是我自己的大脑杜撰出来的才好。

“那,那位怜美小姐是真实存在的喽?”我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祖父。
“是啊,是啊!亲爱的,你可以想象到那有多神奇。”他激动地回答我。他的手带动报纸在空气里微微颤抖。
“噢,我该继续说下去,我刚才说到哪了?”

02

经历了那个幻觉以后,我对歌剧院的邀请开始有了兴趣。所以我决定按它的要求去赴约。(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勇气来自哪里。)
穿上了自己最宝贵的礼服,下了狠心,花钱坐上了昂贵的马车,在夜晚来临之际,我成功到达了目的地。我那会儿还真像个绅士!
和我一样去赴约的人很多,大多是青年,贵族老爷和贵妇们。那时的很多贵族小姐是不愿意看这种演出的——谁愿意看一个比自己漂亮却没有自己高贵的人受夸赞呢?
歌剧院里暗得简直不能再暗了。时常有人相撞,他们彼此间发出不满地抱怨声,嚷嚷着歌剧院的负责人是个懒汉,吝啬鬼,连灯都不愿为他们多开一盏。
(嗬!听这么群上流人物骂人还真是有趣哩!)
我在黑暗里划燃了一根火柴,借助它找到了门票上指明的位置。
然后我便不再去管那群高贵人了,只是静等着表演的开始。
终于,在打着灯光的台上,我见到了——舞姬,穿着腥红舞裙的舞姬呀,她如战火洗礼过的花朵,柔美又不乏坚强!
我相信青年们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贵族老爷们也肯定表面故作无所谓,内心其实早就飞向那舞台去了,因为贵妇人都开始了不屑一顾地评价。
——瞧那恶心的红裙子,啧啧,配上那头绿发可真是美呀。
——可不是,看她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一副受人唾弃的恶魔模样。
哈哈——
她们笑开了。只是没人搭理她们——三言两语不可能颠倒是非,美与不美,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着哩。
看清舞姬的容貌,听她在台上为别人给她的掌声表达感谢时,我陷入了无比的惊异,把之前的杂念都抛之脑后,连鼓掌这件事都给忘了。
“各位愿意喜欢怜美的演出,真是非常感谢呀。”她脸上挂着找不出破绽的笑容。
怜美,名为怜美的舞姬,不就是我在幻觉里看见的那个舞姬吗?!我敢说没什么能让我感觉这世界如此美妙了!
演出结束,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感觉自己就像经历了一个荒诞怪异的梦,半点儿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件事的痕迹都找不到,它们简直全部蒸发进空气里啦。
在后来几年的时间里,我记得曾经同我一起看过那场演出的许多人都死去了,死的最多的还是贵妇人们——听说她们死时,身边都放着红色的蔷薇。我想那是一种诅咒,当然也许不是,可谁会开这可怕的玩笑呢?
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害怕哩。还好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祖父浑身都激动得颤抖,以至于他都快捏不住手里的报纸了。
对于他的这番话,我感到神奇和不可置信:谁知道这是不是老人家晚上做过的一个梦呢?
一个有着翡翠绿色的头发,名字叫“怜美”的舞姬,她的眼睛是蔷薇红色的,身上的舞裙是可怕的腥红色,她在歌剧院里跳舞,她在祖父幻觉里的高塔里跳舞。她也许害死了那些嘲笑过她的贵妇人们,还在她们的尸体边留下红蔷薇。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我感到奇特的呢?完全没有。我不相信这样的故事,它太过离奇,离奇得半点真实感都没有。
“亲爱的,我想你不会相信我这个老头子说的故事啦,我自己也有点怀疑——哎——你去忙你的吧,我不该浪费你的时间。”
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平静,只是胸膛还在大幅度地起伏着,表明他还没有完全恢复。
“亲爱的祖父,我感到抱歉,不过这个故事确实很精彩。我去修剪院子里的花朵和处理杂草啦。”我找了个借口,急忙想从房子里出去。
虽然我不相信这个故事,但我确实被它所吸引了。若它是真的,我应该能在图书馆里找到相关记载,所以我现在应该赶到图书馆去,去找寻那些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在所有的旧报纸里,我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那个舞姬的故事,不过被杀死的,身体边摆放着红蔷薇很多人倒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没有什么详细的报道,所有的报道都是一笔带过,也许是真有什么诡异,被查不出真相的政府给压下去了。
遗憾地将报纸交还给管理人员,我在图书馆里翻看着其他无关那事的书籍时,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小小的一本童话故事——它的封面是陈旧的红色,用金粉镀上的标题有些被磨损得看不清,辨认了许久,我终于看懂了它的标题——
《高塔上的公主》
嘿,这个祖父说的那个他的幻觉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祖父的故事里,那是个穿红裙的舞姬,而这本书的标题上是公主。
大脑被一道电流穿过,我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手一个颤抖,手里拿着的书掉到了地上,扬起了一层灰尘。
姬,我记得在遥远的东方有用来称呼公主的用途。也许祖父想说的,不是人的意识里所了解的舞姬,而是说,一个穿着红裙跳舞的公主?!
将书捡起,轻轻地抖了抖书上的灰尘,我翻开了了那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书页。有一大股难闻的味儿向我扑来,我不由地用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小声地咳嗽了几下。
我翻看了一会儿,书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03

某个国家的国王有很多个儿女,可他无心照料那么多的孩子,便任由王后对他的子女们作安排。
名为怜美的公主,是国王的二女儿。人生得是众公主中最为美丽的一个。她生得美,舞也跳得也很好——在那个国家,还没有人能跳得比她更好。
可由于这位绿发红瞳的公主是由国王与一个王妃所生下的女儿,王后并不待见她。
(这看起来倒是个正常普通的故事。)
王后在背地里让人搞鬼,散播着“红瞳的恶魔会带来灾难”的谣言。人们是不相信的——谁都知道,最得宠的王子就是一个红瞳的青年。
见这样做没有效果,王后干脆把怜美赶到了王城郊外的一座高塔里。为了不让别人靠近高塔,王后命人在塔外修起了布满荆棘的高墙,之后她便满意了。
“你喜欢跳舞,那就跳吧,尘埃会当你的观众的,风也会给你喝彩。”
这位高塔里的公主开始不停地舞蹈。高塔上有一扇窗子,人们勉强可通过它来观看公主的动向。
她不停地舞啊,舞得蔷薇都为她争相开放,舞得夜莺为她放声歌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人们便不再称她是公主了,他们改称她为“小姐”,或是有人叫她“舞姬”,就是不再称呼她为公主了。人们都觉得公主这称号给她,实在是不相称——哪个公主是会被自己的亲人抛弃,被别人折磨的?
那这可怜的孩子,在高塔里对外面的状况一概不知,她只是不停地跳舞,跳得鞋也磨破了,脚底流出了鲜血。
“她不应该是受折磨的公主,她应该是一个生活得快乐的舞姬。”有人这样评论。
人们一直在谈论她,关注她,希望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可怜公主能好好活下去,希望有一天王后可以改变她的主意。
终于有一天,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敢于违抗皇后指令的年轻人。他带着剑与火把,摧毁了阻隔高塔与外界联系的围墙,进入了阴暗的塔内。
那个可怜的公主,已经在长满了尖刺与红花的藤蔓缠绕下孤独地死去了。她身上洁白的舞裙,被她身上的血都给染成了红色。
年轻人在塔里发现了一卷羊皮卷。
“希望X们获得同样的结局。”
那一字一句就像是充满了魔力的咒语,王朝覆灭,王后被杀死,她的尸体旁边不知被谁摆上了红蔷薇。曾经为王后办事的,与王后有着相同想法的仆人们也死去了,他们的尸体边都有红蔷薇。
羊皮纸上的诅咒应验了。
之后还有人收到了观看姬怜美演出的邀请函。
姬怜美没有死,她又回来了——她穿着她死去时那身被染红的白色舞裙,在当地最受关注的歌剧院里起舞。
她还在跳舞。

我感到有一股充满了寒气的风向我吹来。整个图书馆顿时变得阴森又恐怖,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被自己血染红的舞裙,有着一头翡翠绿色和一双蔷薇红色眼睛的美丽的小姐在注视着我。
她的笑容是那么亲切,眼神是那么温柔。
可我简直快被恐惧给逼得窒息了。
慌忙地逃出了图书馆,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家。

“亲爱的,你回来啦!我刚才怎么也找不到你哩,都快急死我了!”祖父一见我,就立刻说出了这句话。
“啊,祖父,请告诉我,您说的那个邀请和那个舞姬都是您从书上看来的吧?是不是?”我急切地询问着内心想知道的答案。
“嗨,净瞎说。就算我对那件事也感到怀疑,但我这把老骨头骗你做啥?那是真的呀——”
没等祖父说完,我呯地一声把刚打开没多久的房门从外面关上了——我需要找个地方散步,静一静。

04

没想到刚准备去走走,就遇上了我认识的邮差先生。
“下午好,有你的信件。”他递给我一个被包得十分紧密的信封。
“啊,谢谢您。”我疑惑地看着这封信件,向他道了谢。
他很快就离开了。我想我应该打开看看这是一封什么信。
看清出这封信里到底有什么以后,我疯狂地喊叫着,并丢开了它——那是刺着藤蔓的红色烫金请柬,里面附着一张歌剧院的门票。
“一定要来呀。”
少女温柔的声音在我的四周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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