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余烬

在堕落的五月,山茱萸和栗树,这些开花的叛徒。

〖短完〗笼中之夜

笼子里的同伴回来了,被扔回笼子里的他,像被拎着尾巴的死老鼠。他哭得太久,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倒在地上的身体不停地抽动,带着腥味的体液把他全身弄得一团糟。

对于高礼帽们来说,这一切太过于方便。兰德拉托尔坐在笼子边上,又一次想到他已经想到无数次的事情。控制小孩真方便,不用药品,不用唬人的虚情假意,不用付报酬,只需要粗糙的黑面包和水,金币就源源不断地流向他们的口袋。被赶进浴池的时候,兰德拉托尔又想到他们需要的别的支出——一幢精致的房子,热水,香料,叮当作响又璀璨的饰物,还有一些根本起不到遮蔽效果的轻飘飘的衣服。

“艾梅,到我这儿来。”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女人坐在垂下幔帐的床上,呼唤站在房间门口的兰德拉托尔。他缓慢地走过去,任由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他在想那个身体痉挛的同伴。那家伙也许再过几天就要死了,招待过男客人的同伴,很多都选择了那条路。

经验丰富的同伴说过很多关于他们招待的男客人。

“习惯以后和他们做那事儿,感觉像飘在云端。”听来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使得还没接待过客人的新人们对此稍微松一口气。

兰德拉托尔总是为此发出嗤笑,被正在侃侃而谈的人不满地抗议:“你有什么意见,贵妇们的艾梅?”

“当然没有,天赋异禀先生。”兰德拉托尔回敬对方,被对方狠狠瞪上一眼。随即被中断的演讲又开始了,之后兰德拉托尔还面无表情地对他们的现场教学啧啧称奇。然后又被狠狠瞪一眼。

新来的小孩总是对他们的剑拔弩张感到好奇,因为不管兰德拉托尔怎么嘲讽对方,对方也从不动手。

“你说那金发妞?愿意出高价找乐子的女人们的心肝宝贝。他是个打架不要命的疯子,还是高礼帽的摇钱树,得罪他反而是我们受苦。”

“哦……他不用接待男人吗,明明长得像女人一样。”新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添上新的疑问。

得到了高声回应:“当然不用!他肯定是背地里招待了高礼帽,用舌头和屁股把他们的武器刷得闪闪发亮!”

“你小声一点,他会听到的!”

“嘁。”

“艾梅?”身下的女人出声喊他。

兰德拉托尔意识到自己走了神,便俯下身去,舌头覆上对方的隐秘之地。

明明总是在挨打,大家却都觉得他是高礼帽身边的红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兰德拉托尔对这件事倒是完全不在意。因为那些和他一起被高礼帽打的孩子,有的在被打残之后就被抛弃了,剩下的郁郁而终。只有他自己,伤口恢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高礼帽们知道这件事以后,他成了最受欢迎的鞭打对象。这样想来,说他是红人也不为过。

兰德拉托尔知道肉体的痛苦转瞬即逝,真正的痛苦是精神上不可挽回的创伤。在他回到笼子里以后,那个同伴已经没有再痉挛了,但依旧空壳似的倒在原位。清冷的夜里,大家几乎都已睡下,但曲起一条腿坐在同伴身边的兰德拉托尔还在用布料粗糙的袖子擦拭同伴腿上的血液。

“兰迪。”躺在同伴望向他,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在。”兰德拉托尔轻声回应。

“我好想家。”

“妈妈肯定担心死我了。我被抓走那天,她叫我去买栗子。你喜欢栗子吗,兰迪?”

“我不知道,麦达。也许我吃过以后会喜欢。”

“你肯定会喜欢,你根本不挑。”麦达笑了一声。

“兰迪,我好痛。”

“你会好的。”兰德拉托尔的双手间闪烁着光辉。

“啊,你的光。以前你的光还是那么小,好像灰烬里一点火星。”麦达说。

“我总该有点长进。”兰德拉托尔把双手伸向麦达。

“兰迪,别治好我。”

“可是……”

“我不想再痛了,兰迪,不要对我太残忍。”

“……”

“……兰迪。”

“什么?”

“我听到你今天又故意嘲笑别人。”

“那是因为新人都太蠢了,他们只听面前的人说话。”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回不来的人发不出声音,兰迪。”

“知道以后对于他们来说一切就全完了。”

“是啊,全完了……兰迪,我好冷。”

“我的衣服给你。”

“好薄。”

“明天我去把高礼帽的外套扒来给你穿。”

“兰迪,你的光好像月亮,让它一直亮着,好吗?”

“嗯。”

“……麦达,我想,我们找机会逃出去。”

“你跟我一起,我们去找你妈妈。”

“麦达,我……”

“麦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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