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余烬

在堕落的五月,山茱萸和栗树,这些开花的叛徒。

〖短〗白玫瑰与他七百三十天的爱情[6]

埃文派人跟踪兰德拉托尔,这件事兰德拉托尔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天真地以为以往那么多攸关性命的时刻都没有人来救过自己,也许他真是一个人在路上也说不定。

直到他在伊尔森的宅子里举起碎玻璃刺向自己,来自窗外的树叶割伤了他的手。
管家模样的老人蹲在树上,颔首低眉地向他行礼。一瞬间兰德拉托尔明白了,跟踪自己的人是存在的,他们只是看着他,以免让他做出会影响埃文的复仇计划的举动,其余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请让那些家伙回去,如果你还希望我回家的话。”兰德拉托尔给埃文写了信,感应到其中一人便跃过窗户落到地上。他两指夹着信纸,朝对方的脸扔去。

对方是个怎么看都像个巨人的壮汉,棕色的皮肤,没有留头发。他抬起手,信纸不偏不倚,不痛不痒地落在手心,没有半分监视被识破的尴尬,向兰德拉托尔行礼。

兰德拉托尔暗自给他们取名老头和光头。

若制止兰德拉托尔的胡来就是他们的全部工作,那么兰德拉托尔对他们还能忍受。
直到初春,清冷的早晨,林间雾气弥漫,兰德拉托尔被老头请进林中。
森林深处,参天的树木遮蔽阳光的地方,有个人被绑在树下。那是萨米的养育者兼老师,医院的药剂师亚克。

亚克的身旁站着兰德拉托尔见过的壮汉和望起来风流成性的男人。
白天鹅,很快这最后的男人也由兰德拉托尔擅自取了名。

“你们又想干什么?”兰德拉托尔站在两人对面,语气颇不耐烦。
“想和少爷您打一场。”白天鹅开了口,“所以出此下策。”
兰德拉托尔听罢,转身欲走,身后随即响起的一声枪响迫使兰德拉托尔停下来——如果刚才没有及时偏过头,这会儿他已经被弹头打破了耳朵。

“我的头在埃文那很值钱的。”兰德拉托尔看着手上拿燧发枪的白天鹅。
男人笑他:“那我只好换个目标了。”说完,吹一声口哨,把枪口指向亚克。

亚克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哦,那你开枪吧。”兰德拉托尔漠然地注视着白天鹅咬开装有火药的纸包。
但白天鹅把枪丢在地上,双手举起,像是没了办法,还是笑着:“弄湿了我的火药又要我开枪吗。”

“是你保存不好自己的子弹。”兰德拉托尔举起左手对准白天鹅,“放了他,我和你们打。”

“不行,放了他以后你一定会逃跑。”光头拦在亚克身前。

“我现在也可以走,你们绑他来对于我根本没有意义。”兰德拉托尔的指尖开始闪烁光辉。

“可他是您那位好朋友的老师啊,您就……”白天鹅不慌不忙。

“那和我也没有关系。”说话间兰德拉托尔的身后已出现了法阵。

“少爷,您那位朋友如果发现,他的老师仅仅是因为您的冷漠而死,他会怎么样?”一旁沉默不语的老头开了口,“只要一提到死,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正是去找伊尔森那一天,兰德拉托尔对萨米亲口说的话。

“你们这些家伙。”兰德拉托尔咬着牙收回手和法阵,“到底要怎么比?”

“请少爷放心,我们不过是为了看一看,您现在的实力如何。”白天鹅靠着树干,“只有一个人是您的对手。”

光头走上前来。

如果能利用树木周旋,也许能够顺利吟唱六到八个法术。兰德拉托尔以余光扫视周围,湿气很重,这点对自己倒是很有利。总之,先拉开距离好了。

亚克根本看不清兰德拉托尔和那个强壮异常的男人在什么地方,偶尔瞥见树干上的黑影,下一秒就不知去了何方。

等他看清的时候,兰德拉托尔在高高的树枝上被捉住了胳膊。如果离得够近,亚克还能听见兰德拉托尔骨头被折断的声响。另外两个人毫不关心同伴和自家少爷的打斗,不知从哪摸出了茶壶和杯子,在树下喝起茶来。

“下一次是右手。”兰德卡托尔因疼痛颤抖着,被如此告知。

想要拉开距离却总是被追上,能把普通人打晕的拳头落在对方身上却如雨滴般不痛不痒。想要治好被折断的手也没有吟唱时间。

兰德拉托尔在树枝间跳跃,觉察到自己根本甩不开对方。

尽管完全知道对方会从什么地方攻击过来,也还是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捉住。

光头捉住兰德拉托尔右边手臂的时候,兰德拉托尔脑子里只剩下绝望。

两只手同空空荡荡的袖子一般垂在身体两侧,兰德拉托尔彻底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没有了手,仅仅用腿去搏斗对于兰德拉托尔来说太勉强。

很快双腿也被折断了,兰德拉托尔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连呼吸都牵动着疼痛,浑身颤抖不止。

“少爷,您是个很强的孩子。”白天鹅蹲在他身边,从怀里摸出小刀,“但是您也还只是个孩子。”

眼看小刀插进了自己的左手腕骨,兰德拉托尔愤怒地瞥一眼小刀的主人。后者正拔出小刀,改刺在左腿的胫骨上。

“我不太喜欢对称。”白天鹅说着,将小刀插进兰德拉托尔右腿的股骨,“这样行不行?”

“腰骨和肋骨也来几下。”光头补充。

“还要记得把双手的指骨都掰断。”老头收起了茶具,边给亚克松绑边提醒同伴。

亚克难以置信地看着准备收工的三个人。

“等您有足够的能力再来,我们随时期待您的光临。从今以后就是您所期望的一个人的旅行了,在那之前请安心养伤,少爷。”留下最后的话语,三个人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兰德拉托尔愤怒至极,他从未感到自己有如此生气,连胸腔中都有火在燃烧。
那愤怒如此强大,连背着兰德拉托尔的亚克也被攫住喉咙似的呼吸困难。

身体大半被绷带包裹,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兰德拉托尔一直是冷若冰霜的脸,失焦的眼睛不知在看何处,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对于萨米的呼唤,兰德拉托尔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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